【说投资】王梦秋：大部分创始人不适合做CEO

2013年年底，国内一款同志交友应用Blued启动了A轮融资计划。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拿到中路资本的300万元天使投资，用户量从30多万激增到300万，进入高速发展通道。A轮融资时，众多知名VC纷纷主动示好。令人意外的是，Blued创始人耿乐从中选择了在国内刚成立没多久的一支规模只有1亿美元的新基金——清流资本。

虽然这支基金在2012年年底才成立，但是它背后的LP高瓴资本和去哪儿总裁庄辰超，早就是创投圈的老面孔，而且名声在外。2013年10月加入清流资本的董事总经理王梦秋，此前是百度的技术副总裁，在百度是第4号重要人物。清流资本的阵容堪称豪华实力派，有着浓重的实战家基因。

这是耿乐决定靠拢清流的一个原因，庄辰超和王梦秋有创业和运营的背景，更了解创业者的心态，接触过程中没有距离感。两个字：舒服。清流的整体团队配置也偏向有运营经验的人才，这是与其他早期基金的不同之处。

王梦秋希望清流能做成像A16Z那样的VC。A16Z是硅谷一家名为Andreessen Horowitz投资公司的简称，曾因投资Skype、Facebook、 Instagram、Twitter、 Foursquare、 Pinteres、Airbnb和Zynga等明星公司而声名鹊起，跻身硅谷顶级VC之列。这支基金的运作特点就是不把大钱花在给合伙人发工资上，而是用来加大对投后公司的服务，他们的理念就是投资即服务。这被称作是硅谷投资人的新角色。所以在A16Z 大概60人的团队中，只有6个人在从事所谓的看项目、加入创业公司董事会等工作，剩下的人力都在帮助创业者。
这是A16Z最打动王梦秋的地方。她对《创业邦》记者说：“清流希望给创业者提供的价值不仅仅是钱，还有很多服务，比如他们对于人才的需求、对大方向的把握以及对市场的判断等。”她的理念是，Founder是项目成功的一个关键要素。可是大部分创业者都是聪明有余，但距离一个成熟的CEO，却是比较遥远的。

重点是投后服务

王梦秋给清流划分的范围是TMT领域的早期投资，从天使轮到A轮，偶尔会跟投B轮。天使单笔投资通常在80万～100万美金，A轮可能会达到几百万美金。一年多来，清流已经投资了包括快乐学、Blued、住趣网、豆果网、51信用卡等在内的12个项目，其中清流从天使投到A轮的有3个。
除了给钱，他们的另一擅长之处就是对被投企业提供更多的帮助。不少人怂恿她，反正是做天使投资，差不多的项目你们就投进去看看效果。王梦秋坚决反对，“正因为我们要在投后做大量的工作，而不是投进去钱就不管了，所以在选择项目的时候，会非常谨慎。”
清流的投资哲学反映在两个方面：一是对人的选择，创始人是不是有潜力，是否具有一个成功CEO的基本素质；第二，他们做出的产品或所在的行业，是不是有足够的机会。
在这两个考察因素中，清流资本对人的因素尤为看重。王梦秋的逻辑是，一个企业成功与否，CEO将起到决定性作用。但是绝大多数创始人因为缺乏创业经验，可能并不一定是最合适的CEO；或者他们要想成为一名成熟的CEO，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每一个Founder都想成为合格的CEO，但是很多人都死在了半路上。而有些人即便公司做得很大，他也未必是一个合格的CEO。”王梦秋说。
那么，互联网精神的发源地硅谷，那些顶级VC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呢？
雅虎时代，在企业发展非常早期的阶段，创始人就被职业经理人替换了。当时硅谷的共同认知就是，创始人正好是一个非常合适的CEO的几率很小，他们普遍认为Founder只是精神领袖，不适合做CEO。所以雅虎很早就引入职业经理人，而它也恰恰因此而落魄。王梦秋认为，雅虎正是因此而几乎错过了对他们有利的所有机会。
到了Google这一辈，创始人的命运就不那么被动了，各方选择了一个折中方案。两位创始人没有放弃对公司的控制权，同时引进职业经理人施密特以弥补他们的不足。换句话说，王梦秋认为是施密特在日常管理中，向创始人示范如何成为一名成熟的CEO。几年之后，拉里·佩奇获得信任，才正式成为Google的CEO。
相比起来，扎克伯格是几代互联网巨头中最早开始掌管企业命运的创始人。他在24岁时已经是Facebook的CEO。“因为创投圈越来越认识到，创始人做CEO有非常大的好处，可以让公司在大的业务方向上，不会错过机会。因为他是真的深切热爱这个公司，而且是真的懂业务。”王梦秋说。Facebook豪掷190亿美金收购Whatsapp就是一个重要的佐证，后者被认为很可能是移动端的另一个Facebook。
但是请别忘了，扎克伯格的背后还有一名非常能干的COO桑德伯格。在王梦秋眼里，桑格伯格正是扮演了帮助创始人扎克伯格的角色，让他尽快成为一名成熟的CEO。
硅谷三代明星公司处理创始人与CEO关系的发展轨迹，恰好反映出一个问题，“如果有可能的话，Founder成为CEO是对这个公司未来发展最好的选择。除非有不可抗因素，比如创始人面临健康问题。”王梦秋说。
作为VC，想谋求一个好的投资回报在情理之中，而核心要素在于你所选择的创业者能否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成熟的CEO，同时锁定在一个有前途的行业。王梦秋坚持，企业的成功很大程度上依赖于CEO。这也是大多数VC投资人的本源所在。
但是并不是每个创业型公司都能形成像扎克伯格与桑德伯格这样的默契组合。所以清流在投资过程中，会更看重人的因素，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培养创始人，适度帮助他们成长。清流目前将40%的精力放在投后服务上，也正在寻找更多有运营经验的人加入，充实投后服务的力量。
“我们只是把以往的经验告诉创业者，哪些地方该花更多的精力，哪些地方不应该去在意；公司处于不同发展阶段时该用什么样的人。总之是帮助他更快地成为一名合格或成熟的CEO。”王梦秋说。
在投资过程中，她偏好原来有过创业经验的创业者，尤其是失败了还愿意继续坚持的那些人。在清流目前的12个投资项目中，除一个之外，其余创始人都不是第一次创业。
另外，她希望创始人对自己所选择的方向或领域，既坚持看好，又能客观认识到实现目标过程中存在的问题。说白了，创业者跑偏了，这时给他提意见能听得进去，及时纠正。在这种情况下，投资人还是很愿意继续支持他们的。

从百度到清流

加入清流之前，王梦秋在百度有着11年的工作经历。她见证了一家公司从小到大的全部成长过程，熟悉产品技术、管理、运营等一整套商业系统。从一定意义上讲，王梦秋也经历了创业的过程。
2002年11月份，王梦秋加入百度，当时除了卖企业软件的部门，百度做网页搜索的工程师只有12个，王梦秋就是其中之一。即使在2005年百度上市的时候，做大搜索的工程师也只有20多个，此时王梦秋已经是一个技术经理了。而她离开前，百度是互联网行业令小公司仰望的巨头，她是百度的第4号重要人物。其间，她还亲历了百度对去哪儿和糯米的并购案。
工程师出身的王梦秋不仅对产品和技术有着深刻的理解，在管理、运营方面也有丰富的经验。“我知道，假如你只有3个人的工程师团队该怎么管，有十几人时又该怎么管，如果你想打造一个能够大干快上的团队又该怎么办。中间所有的坑，我们都遇到过。我还会提醒创业者，团队是不断迭代的，需要升级换代。也许你现在用的人3年后不再合适，你要为未来5年的人才做储备。因为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具备成长为CTO的潜质。”
也就是说，她在百度的很多经验可以运用到对被投公司的服务上。这也是王梦秋觉得从百度到清流跨越障碍不是那么大的原因。
她希望能把清流打造成最友好、最懂创业者的基金之一，而这么多年围绕在王梦秋身边的，恰恰也是与创业相关的人与事。她的先生徐易容是一个连续创业者，从抓虾到美丽说，徐易容有着9年的创业经历。至于清流的另一个LP庄辰超则无须多说，他有着美国上市公司去哪儿创始人的身份，也是美丽说、融360的天使投资人，有着丰富的创业实战经验。
住趣网创始人游敏丽在创业筹备阶段就拿到了清流的种子投资。因为她做的是家居垂直网站，所以很看重庄辰超对垂直领域的理解以及对未来发展的判断。这是她在天使阶段考虑与清流合作的一个重要原因。
除此之外，游敏丽觉得他们更是圈内人。“不管是CC（庄辰超）还是梦秋，他们都不是纯粹投资圈里的人，他们过去的同事、人脉跟我们是一样的，所以能提供的信息、合作，引荐的人才都很准。如果是没有运营经验的人，恐怕提供的价值就没有那么具体。就是因为他们懂得创业者，可以立刻开出一些药方。”
不过，从实业到投资，对于王梦秋来说还是有些变化。在百度时，有些小项目她会放权给产品总监决策，只要告诉她最后的结果即可。她的要求是，通过最好的方式，尽可能多地产生一些创新项目。假如中途出现意外，她要做到的是及时止损。但是来到清流，这个规则恐怕不再适用。可能某个项目是她个人看好的东西，但是从长远观察并没有那么大的价值，这时必须放弃。因为她知道，要为基金负责。从这个角度讲，她现在要比在百度时更为谨慎。
考虑到清流资本还是支比较年轻的基金，王梦秋接下来会找更多具有运营背景的人才加入团队，以便让基金更快强壮起来。但是她不鼓励清流跟其他VC抢项目，“我们不是那种非常贪婪的，马上就要占一山头为王。我们希望细水长流，而且可投的人和项目很多，即便这个项目有点不靠谱，但是只要这个人靠谱，他可能明年就有一个新想法是靠谱的。所以我不抢。”

对话王梦秋

《创业邦》：虽然你们锁定在早期TMT投资，但是近两年做一个网站或App越来越难了，在具体的方向上,清流如何把握机会？
王梦秋：我觉得机会还是挺多的。因为互联网在中国发展了十几年，它真正对人们生活的改变还是只有一小部分。具体来说，BAT改变了人们在线购物的行为、信息获取的行为以及社交的行为。即便如此，社交的行为其实并没有真正完全改变，还是有很多事情是在线下发生的。只是因为用户花在社交上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所以即便只是改变了一部分，也足够有商业价值。
所以社交还有机会，比如Facebook以后，仍然出现了whatsapp、Instagram等社交工具。因为每个人的社交都是有目的的，这也是现实中形成不同圈子的原因。所以一些社交需求是不能在现有的通用社交平台上被满足的，这也是陌陌、Blued能生存下来的原因。我们会比较看好新型的社交平台，他们是通过垂直人群切入的。

《创业邦》：所以你还是比较看好垂直领域的线上解决方案？
王梦秋：是的，还有很多垂直行业没有通过在线解决方案得到实质性的改变。不一定你要把整个市场都吞下，只要能对产业链有增值的，我也会认为有价值。比如，我们投了一些在线教育的项目像快乐学，住趣网这样的在线家居家装，还有法律、礼仪等在线解决方案的项目。
过去十几年，互联网对他们的影响不是没有，而是不够。这种东西又很难在大公司立足，因为涉及很多垂直领域的知识和应用，所以这块还是很有价值的。
电商也有机会，过去10年在淘宝上获得的知识完成了对整个市场的教育工作，现在才真正进入到一个比较性感的阶段了。随着“85后”、“90后”消费的升级，面向垂直人群的电商是非常有价值的。还有一些针对传统行业的解决方案，我们也很感兴趣。

《创业邦》：Blued就是你说的一款垂直社交产品，同志类产品在商业化方面的想象空间有哪些？
王梦秋：在中国，Blued面向的用户有数千万，这个数量并不小，而且是非常精准的一群人，社交属性很强，消费能力也很强。他们愿意为很多社交服务和其他的一些服务包括电商服务付费。但是现实生活中，对他们的服务却很差。
电商是Blued未来的想象空间之一，但是不需要主打同志用户。因为没有什么品牌是专门为gay定制的，只是有些品牌对他们比较友好，他们比较喜欢。因为同志本身决定了一种调性。

《创业邦》：一个有经验的创业者，可能成功率比较大；还有一个对你来说是陌生人，但是他有一个很好的方向。这两种情况下，你怎么去平衡？
王梦秋：其实都会看，如果是别人带着项目来找我们，除了看项目靠不靠谱，还要再考察这个人，做很多关于他的背景调查。圈子很小，大部分人都能通过朋友或朋友的朋友打听到。如果我们有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会有意识去找一些合适的人，直接请他来操盘这个项目。我们投资的前提还是要判断这个人是不是最适合的，项目本身的价值到底有多大？这两方面都满足，不管是来自什么渠道的项目，我们都会投。
《创业邦》：当一些公司的元老不再适应公司的发展速度了，在引进空降兵的同时，如何避免公司发生剧烈的震荡？
王梦秋：如果管理得好，结局不一定很剧烈。不一定3年之后发现这个人已经不好用了，你才开始想去换掉，可能中间就已经开始着手培养下一个阶段需要的人才了。但是即便老员工跟不上公司成长的速度，我们仍然要感激他们对公司做出的贡献。其实业界已经有不少先例给我们参考，给他们大量的期权，仍然可以继续在应有的岗位上，但是他不可能在一些更重要的或者更关键的岗位上。如果他想离开，也是正常现象。有时候我也会对创业者讲，不要你的人离职，你就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文章来源：创业邦 翟文婷  2014-04-01发布